白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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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一秒兩人坐在小亭子裏喝飲料，下一秒上課鈴一響，陸仰和謝燃起身飛奔上樓。其中也不免打鬧，就比如謝燃揪著他的衣服拖著他。
謝燃和平常一樣，不過語氣稍微有些了溫度：“慢點。”
陸仰拎著這貨的衣領，習慣般的扯住他往前跑：“變色龍的課，你想死我想活。”
謝燃彎著腰跌跌撞撞，難得沒有罵他。
一如既往兩人踩著點進來。
戚琪不知道從哪裏弄來了一個刮刮獎。
“徐老師跟我說，今天是陸仰的生日，看在陸仰這次英語考得還不錯的份兒上，上來刮一個吧。”戚琪靠著黑板說道。
陸仰勾著唇，起身走上講臺。
陸仰太高了，看多媒體屏幕時需要彎下腰。他的面前有四顆顏色各異的寶石，分別是綠、紅、紫、藍。
“陸仰，紫的！”許洧彬起身喊道，“你信我。”
魏有義道：“別信太監的，選紅。”
戚琪大喊：“你們臥龍鳳雛二人組幹嘛呢！讓陸仰自己選！”
臥龍鳳雛二人組是戚琪給這兩人取的組合名。
陸仰思索了片刻，手指朝著藍色的寶石劃去，一行小字就這麽出現在大家的眼前。
“去、宣、傳、部、穿、上、人、偶、服、當、宣、傳、員。”大家異口同聲，一個字一個字地念出來。
念完，全體爆笑。
戚琪站在一旁錄視頻，笑得合不攏嘴：“好啦。大家一起祝陸仰同學生日快樂。”
“我先開個頭。”戚琪把鏡頭轉向大家，“陸仰同學——”
“生日快樂——”
陸仰勾了勾唇，轉身，眼裏含笑：“謝謝大家。”
“陸仰同學，加油啊。”錄完視頻，戚琪捂著嘴偷笑，“戚老師也想看看你穿人偶服的樣子。”
陸仰點點頭，笑著回到座位上。
謝燃今天難得對他很溫柔：“掌聲送給你。加油。”
陸仰：“哦。”
“陸仰，生日快樂，加油。”陳幸小聲地說。
“謝謝，我會的。”陸仰回過頭，笑意更深。
……
“徐老師，你考慮得怎麽樣啊？”陳幸期待地站在一旁，雙手緊緊地拉著衣服下擺。
徐燦和擡眼瞅了瞅她：“頭好了？”
陳幸摸了摸額頭：“好了。”
徐燦和又問：“腿好了？”
陳幸點頭：“好了。”
徐燦和起身，手支著下巴上下打量了一番：“真的想？”
陳幸道：“比珍珠還真！我初中的老師就說我很適合打籃球，要是再高點就好了。”
徐燦和撐著額頭，先給她敲響警鐘：“你也是說初中，現在是高中呢。我們是要打比賽的。”
陳幸道：“據我所知，校隊中的女生組還缺人，而且目前好像也沒有其他女生想加入吧。”
徐燦和笑了，點點頭道：“你很勇哦。這樣，你給我看看你打籃球的樣子。”
籃球場——
徐燦和從雜物間拿出了個籃球，雙手壓了壓，親手遞給陳幸。陳幸接過，雙手拿著籃球跟徐燦和面面相覷。
徐燦和雙眼微瞇：“開始啊，給我看看你的本事，我再考慮考慮。”
陳幸拍了兩下球。
陽光穿透細碎的雲層，一縷陽光照在陳幸的臉上。刺眼的陽光傾倒下來，紅日仿佛是一爐燙得鐵紅的鋼鐵，紅艷艷的，周圍圈著一周金色的光環。
徐燦和想也不想就蹲在地上扣鼻子，自顧自吐槽道：“這死鼻炎，難受死了。”
陳幸拍了兩下球，輕跳起來，將球投出去。
籃球砸到球框後，砰的一聲掉下來，直直地砸到了球框下摸鼻子的徐燦和。
“啊！！”徐燦和被球砸得倒在了地上。
“徐老師！”陳幸驚呼一聲，跑過去扶他。
徐燦和捂著額頭，抱怨道：“你這孩子，夠調皮啊。”
陳幸說：“對不起啊徐老師。”
徐燦和轉著眼珠：“快叫救護車啊！”
陳幸哦哦了幾聲，準備去叫老師。可剛站起來，她停了下，低頭看著徐燦和鬼哭狼嚎的樣子，頓了頓，道：“徐老師，球好像沒砸到你的額頭吧？”
徐燦和抽搐了幾下，說：“你懂什麽？我身體特殊，痛感會轉移的。”
……
“這幾天那群小混蛋們真的把我搞得夠嗆。”戚琪難得閑下來喝上一口熱水。
“戚老師啊，我才真夠嗆的，就魏有義和許洧彬，我就沒見過這麽調皮的學生。這兩人簡直不得了了！”馬錦山手上拿著三支紅筆，說話間也不停歇地改著作業。
“你們看教師群沒有？徐燦和老師被人打了。”
戚琪正休息，聽見這句話立即直起腰，十分不可思議：“被打了？體育老師被打了？”
“什麽？被打了？哈哈哈哈為什麽我感覺有點好笑？”其他老師說道。
與此同時，醫院中——
“哈哈哈哈，徐老師早日康覆啊。”
“哈哈哈哈哈，雖然很好笑，但還是希望徐老師健健康康的。”
“小徐被球砸到了啊？我記得小徐之前不是籃球教練嗎？怎麽被球砸到了啊？”
“聽說是小徐專心地在旁邊摳鼻子，然後被打到了哈哈哈哈哈。”
……
坐在病床上的徐燦和一臉懵地聽著“延陽中學高中部教師群”中老師們發的語音。
身邊的小孩靜靜地站著，仿佛剛剛在醫院裏大吼大叫的不是他一樣。
徐燦和看了他一眼，豎了個大拇指：“你好樣的。”
——
“徐老師被球砸了！哈哈哈哈哈哈哈哈。”
“辦公室都傳開了，許洧彬說是徐老師因為專心摳鼻子，然後被球砸到了。”
“怎麽被球砸了啊？誰砸的？”
……
陳幸小心地饒過他們，回到自己的座位。
“陳幸，你數學練習冊寫了嗎？給我看看。”楊芹娜轉過來說。
陳幸低下頭找練習冊。
“等會兒吃什麽？”謝燃道，“我不想出去。。”
陸仰問：“你要幫我打飯嗎？”
“你想得美。”可能是想到今天是他生日，謝燃又說：“考慮一下。”
“好。”陸仰轉頭，一見魏有義，說道，“你長痘了？熬夜了？”
魏有義驚呼一聲，急忙奪過楊芹娜手上的鏡子：“哪呢哪呢？”
陸仰指了一下：“額頭。”
魏有義大喊，拿著鏡子欲哭無淚：“完了！我的帥氣！”
楊芹娜將鏡子奪回來：“一個大老爺們，不就是個痘嗎？至於嗎？”
魏有義卻道：“不一樣，如果我的臉不好看了，那麽活著還有什麽意義？”
楊芹娜呵呵一聲：“你太臭美了。比許洧彬還臭美。”
許洧彬道：“小魔女，拉我下水幹嘛啊？”
楊芹娜把鏡子扔給許洧彬，自顧自地坐下：“你很金貴嗎？說你一下要罰款？”
許洧彬聲音提高了一點：“就是要罰款，怎麽滴？”
楊芹娜翹著二郎腿：“長本事了？”
許洧彬默默地彎腰道歉。
中午，下課鈴一響，一瞬間所有人都散了，連桌上的筆記都沒收拾。
陳幸低頭整理著自己的“狗窩”，身上突然罩了層影子。
陸仰的聲音也不快不慢地響起：“你要吃什麽？”
謝燃在門口，直接震驚得說不出話。
陳幸一楞，迅速擡頭。她先是看了眼旁邊，又看了眼身後，最後才不確定地回答：“我？”
陸仰點頭：“楊芹娜讓我幫忙，她今天中午有事。”
陳幸哦了聲，因為腿上的傷，這幾天一直都是楊芹娜在幫她打飯。陳幸隨便報了一個：“一號窗的炒蓮花白。”
陸仰：“嗯。就這個？”
“就這個好吃。”陳幸拿出自己的飯卡，“謝謝你了啊。”
陸仰接過飯卡：“好。”
兩人一連走了十幾米，謝燃陰陽怪氣地笑：“長大了，你都沒給我打過飯。”
陸仰好笑，反問道：“你好胳膊好腿的，我為什麽要幫你？”
謝燃：“呵呵。”
吳窈堯收拾東西也慢，因為強迫癥，每次都要整理得整整齊齊才會出去。陳幸看完傷口又將褲子放下去，轉眼看到了坐在座位上的吳窈堯。
陳幸：“吳窈堯，你怎麽還沒去吃飯？”
“今天頭發有點亂，我先理一下。”吳窈堯道，“我等下再去好了。”
陳幸：“你再不去就沒有了。”
吳窈堯笑笑，擡手理了理自己的麻花辮，“那我就不吃了，對了，陳幸，你的腿呢？好點了嗎？”
陳幸：“謝謝關系，已經好了。吳窈堯，你最近是在看什麽書嗎？經常看你下課翻閱。”
“《簡愛》”吳窈堯把書拿起來，不緊不慢地說道，“蠻好看的。”
“你們兩個小家夥還在教室呢？”戚琪快步走進來，“誒，同學，你叫什麽來著？我有點忘了。”
吳窈堯啊了一聲，垂著眸怯生生地說道：“我叫吳窈堯。”
戚琪默念了幾遍：“我一直不太喜歡記學生的名字，平時你多發發言，多刷刷存在感，要不是陳幸在，我還以為你是別班的呢。”
吳窈堯點點頭。
戚琪接過吳窈堯手裏的書，隨便翻了幾頁：“是《簡愛》啊，吳同學，你也喜歡《簡愛》麽？”
吳窈堯點頭：“老師也喜歡麽？”
戚琪把書還給她：“我大學時候讀過，現在印象都尤為深刻。女主簡愛雖然自卑但又堅韌無比，和陳幸有些地方很像。”
陳幸問道，“真的嗎？我就是有些內向呆板吧？”
戚琪靠著桌子，咯咯地笑：“陳幸吳窈堯，你們的愛好是什麽？”
陳幸想了想，她的愛好是深更半夜在黑暗的環境中看恐怖片，可是這並不符合她在戚琪眼裏安靜乖巧的形象。如果說睡覺休息，可睡覺休息貌似不能算愛好。
陳幸在想這種年紀的女孩應該喜歡什麽呢？應該喜歡好聽的音樂和化妝？
人生長遠大道，也不是必須要年少吧？
“我的愛好，學習！”陳幸昧著良心說出了這句話，說完她自己都忍不住笑了。
陳幸說完了，吳窈堯才跟著說：“我的愛好是做飯和刺繡。”
戚琪點頭：“對了，你們喜歡看恐怖片嗎？我上次看了一部，嚇死我了。”
陳幸道：“還好。您喜歡看嗎？”
“我喜歡看，但是不太敢看。”戚琪說，“每次看我都需要有人陪著。”
陳幸：“我還以為女生都看關於愛情青春的電影。”
吳窈堯找了個離她近的座位坐下。
戚琪道：“又不是全天下的人都一個樣，我覺得女生並不是一定要喜歡芭比娃娃和裙子，喜歡什麽就跟隨自己的心嘛。”
陳幸擡了擡雙眉：“啊？”
“反正我覺得不要因為大家認為我們該怎麽做就怎麽做。我想我們做什麽都由心，不是由大眾和風氣。”戚琪一口氣說了很多話，她看起來心情很爽，語氣中也帶著愉悅，“我覺得喜歡什麽就說出來，別跟自己較勁。”
“真好。”陳幸低頭笑著，“戚老師活得好通透呀。”
門口傳來腳步聲，陳幸收了聲。三人其其朝門口看去，視線用時匯聚到陸仰身上，他面色平淡，手上拿著一個裝著紙盒的袋子。
陳幸十分驚喜：“這麽快就回來啦！”
“嗯。”陸仰走過來將袋子放在陳幸桌上，順手打開。
戚琪盯著陸仰，陸仰只是朝戚琪點頭微笑了下。
“誒？不是只要了炒蓮花白嗎？”陳幸看著紙盒裏裝的玉米蝦滑、魚香茄子和冬瓜滑肉。
陸仰把卡還給她：“今天沒有。”
陳幸有些失落的嘟了嘟嘴：“好吧，謝謝。麻煩你了。”
陸仰：“不用。”
陳幸：“你吃了嗎？”
陸仰：“還沒，我走了。”
“嗯嗯，拜拜。”陳幸朝他揮手。
等陸仰走後，吳窈堯才小聲地問：“陸仰幫你打飯？”
“對啊，我腿受傷了嘛，而且我是我們學習小組的組長。”陳幸說組長這兩個字的時候特別得意。
戚琪拍拍她的肩：“慢慢吃，我先走了。”
兩人說了再見，待戚琪的高跟鞋聲音消失後，吳窈堯才敢小聲地問：“他是不是喜歡你啊？”
陳幸搖搖頭：“怎麽可能？我們是好朋友呀，他對所有人都特別好的。吳窈堯，你和我一起吃吧，陸仰打的飯有點多。徐老師桌上應該有很多一次性筷子，他整天點外賣，你去拿一雙過來。”
吳窈堯點頭：“也是，陸仰確實特別熱心腸。”
謝燃左等等右等等，可算把這位祖宗盼來了，他冷笑一聲：“烏龜麽？這麽慢。”
“不是。”陸仰不慌不忙地坐下，他夾了片炒蓮花白送進嘴裏，味道淡淡的，沒有多少油，並沒有多好吃。
謝燃道：“請了她吃飯，自己就只能可憐巴巴地吃蓮白，請人吃飯都請不起了？”
“沒有，偶爾改一下口味。”陸仰道。
謝燃冷笑一聲，看穿了一切。
中午大家吃完飯回來，教室裏很鬧，許洧彬和魏有義提著一大箱可樂進教室。
為首的楊芹娜招呼著大家：“壽星陸仰同學請大家喝可樂，快來拿！”
魏有義大手一揮：“陸少爺出手闊綽，還給我們三個十塊跑路費。特麽的楊芹娜這狗賊白嫖！”
楊芹娜道：“我也出了力好嗎！要不是老板看我漂亮，怎麽可能打折呀？我幫陸仰省錢了呢。”
許洧彬分發著可樂：“陸仰，你人太好了，還請大家喝瓶裝可樂。我許洧彬認你這個兄弟！”
陸仰嗯了聲，沒有多說什麽。
下午，陸仰按照上午的要求去了宣傳部，一進雜物間，滿目花花綠綠。門外的學姐們都在偷偷看他。
陸仰蹲在地上輕輕用手拍了拍灰塵，回頭看了眼門後的學姐，問道：“請問換衣間在哪裏？”
學姐們統一指向一旁。
陸仰笑著道謝。
學姐們尖叫聲連天。
大家下課之後，便看到操場上站著一個巨型‘白兔’，還有其他幾個人偶。
‘白兔’身旁站著一個女生，女生手裏拿著一大疊紙張，嘴裏喊著：“朋友們！學校蛋糕社和籃球社聯合設計了一款籃球蛋糕，決定選四名小錦鯉試吃哦。”
“宣傳部還搞這些啊？”魏有義道。
許洧彬道：“你懂什麽？生活所迫咯。”
“那個大白兔好乖啊。”陳幸說著，向‘白兔’走去，十分禮貌地問道，“請問可以摸摸嗎？”
‘白兔’立刻矮下身體。
陳幸摸了摸他的耳朵，道：“好漂亮啊，是個女生嗎？”
‘白兔’沒吭聲。
這時其他幾個人偶也走了過來，都彎下了腰。
“是讓我摸嗎？”陳幸問道。
‘熊貓’說：“是的是的。”
陳幸笑著擡起手一一摸了下他們的腦袋：“謝謝你們。”
“浣熊”湊得更近，蹲在地上任由她摸。
陳幸被逗笑。
“陸仰來了沒有啊？”另一邊，楊芹娜說道，“老想看他穿人偶服了。”
許洧彬說：“肯定來了，陸仰可不是那種玩不起的人。”
楊芹娜問道：“那是哪個啊？”
許洧彬：“我不知道。你去問問那個發宣傳單的姐姐。”
操場太多人圍在一起，楊芹娜怎麽也擠不過去，停頓了幾秒，她大聲叫道，聲音猶如打雷：“陸仰你在哪？”
沒人理她。
‘白兔’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陳幸摸著其他人偶的頭頂，於是也坐在地上也等待著被摸，可陳幸絲毫沒註意到他。
‘白兔’沈默幾秒，起身往另一邊走去。
陳幸跟他們隨便說了幾句，揮了揮手準備回教室。走了幾步感覺腳底踩到了什麽硬邦邦的東西。
她擡腳，發現是一把鑰匙。一擡眼，‘白兔’就在前面。
陳幸撿起鑰匙加快速度走過去：“大白兔，大白兔，你等一下。”
‘白兔’停下腳步。
陳幸淺笑了下，速度稍微放慢了些。
‘白兔’也不轉身，胖乎乎的背影給陳幸一種想要立刻抱住的沖動。
陳幸把鑰匙遞過去：“這是你的鑰匙嗎？”
‘白兔’轉過身，一言不發地將鑰匙拿走。
陳幸問：“那可以抱抱你嗎？”
‘白兔’張開雙臂。
陳幸迎上去，雙手圈住‘白兔’的身體：“謝謝！”
‘白兔’回抱住她。
抱了幾秒，陳幸松開他：“拜拜啦！我走了。”
‘白兔’沒說話，轉身準備走了，胖乎乎的身體一扭一扭的，非常可愛。
陳幸笑他：“笨蛋兔子。”
“你才是笨蛋兔子。”‘白兔’突然說話，這聲音陳幸覺得十分耳熟。
陳幸扭頭，半信半疑地走過去，踮起腳擡起人偶頭套。
‘白兔’一直側著身。
陳幸擡起來有些費力，小跳了一下，結果頭套直接滾到了地上。
陳幸撞進了那道目光，頓時呼吸一滯。
秋天的風拂過身邊，陸仰的頭發被吹得很亂。少年背對著橙紅色的夕陽，漫天榮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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陸仰拎著這貨的衣領，習慣般的扯住他往前跑：“變色龍的課，你想死我想活。”
謝燃彎著腰跌跌撞撞，難得沒有罵他。
一如既往兩人踩著點進來。
戚琪不知道從哪裏弄來了一個刮刮獎。
“徐老師跟我說，今天是陸仰的生日，看在陸仰這次英語考得還不錯的份兒上，上來刮一個吧。”戚琪靠著黑板說道。
陸仰勾著唇，起身走上講臺。
陸仰太高了，看多媒體屏幕時需要彎下腰。他的面前有四顆顏色各異的寶石，分別是綠、紅、紫、藍。
“陸仰，紫的！”許洧彬起身喊道，“你信我。”
魏有義道：“別信太監的，選紅。”
戚琪大喊：“你們臥龍鳳雛二人組幹嘛呢！讓陸仰自己選！”
臥龍鳳雛二人組是戚琪給這兩人取的組合名。
陸仰思索了片刻，手指朝著藍色的寶石劃去，一行小字就這麽出現在大家的眼前。
“去、宣、傳、部、穿、上、人、偶、服、當、宣、傳、員。”大家異口同聲，一個字一個字地念出來。
念完，全體爆笑。
戚琪站在一旁錄視頻，笑得合不攏嘴：“好啦。大家一起祝陸仰同學生日快樂。”
“我先開個頭。”戚琪把鏡頭轉向大家，“陸仰同學——”
“生日快樂——”
陸仰勾了勾唇，轉身，眼裏含笑：“謝謝大家。”
“陸仰同學，加油啊。”錄完視頻，戚琪捂著嘴偷笑，“戚老師也想看看你穿人偶服的樣子。”
陸仰點點頭，笑著回到座位上。
謝燃今天難得對他很溫柔：“掌聲送給你。加油。”
陸仰：“哦。”
“陸仰，生日快樂，加油。”陳幸小聲地說。
“謝謝，我會的。”陸仰回過頭，笑意更深。
……
“徐老師，你考慮得怎麽樣啊？”陳幸期待地站在一旁，雙手緊緊地拉著衣服下擺。
徐燦和擡眼瞅了瞅她：“頭好了？”
陳幸摸了摸額頭：“好了。”
徐燦和又問：“腿好了？”
陳幸點頭：“好了。”
徐燦和起身，手支著下巴上下打量了一番：“真的想？”
陳幸道：“比珍珠還真！我初中的老師就說我很適合打籃球，要是再高點就好了。”
徐燦和撐著額頭，先給她敲響警鐘：“你也是說初中，現在是高中呢。我們是要打比賽的。”
陳幸道：“據我所知，校隊中的女生組還缺人，而且目前好像也沒有其他女生想加入吧。”
徐燦和笑了，點點頭道：“你很勇哦。這樣，你給我看看你打籃球的樣子。”
籃球場——
徐燦和從雜物間拿出了個籃球，雙手壓了壓，親手遞給陳幸。陳幸接過，雙手拿著籃球跟徐燦和面面相覷。
徐燦和雙眼微瞇：“開始啊，給我看看你的本事，我再考慮考慮。”
陳幸拍了兩下球。
陽光穿透細碎的雲層，一縷陽光照在陳幸的臉上。刺眼的陽光傾倒下來，紅日仿佛是一爐燙得鐵紅的鋼鐵，紅艷艷的，周圍圈著一周金色的光環。
徐燦和想也不想就蹲在地上扣鼻子，自顧自吐槽道：“這死鼻炎，難受死了。”
陳幸拍了兩下球，輕跳起來，將球投出去。
籃球砸到球框後，砰的一聲掉下來，直直地砸到了球框下摸鼻子的徐燦和。
“啊！！”徐燦和被球砸得倒在了地上。
“徐老師！”陳幸驚呼一聲，跑過去扶他。
徐燦和捂著額頭，抱怨道：“你這孩子，夠調皮啊。”
陳幸說：“對不起啊徐老師。”
徐燦和轉著眼珠：“快叫救護車啊！”
陳幸哦哦了幾聲，準備去叫老師。可剛站起來，她停了下，低頭看著徐燦和鬼哭狼嚎的樣子，頓了頓，道：“徐老師，球好像沒砸到你的額頭吧？”
徐燦和抽搐了幾下，說：“你懂什麽？我身體特殊，痛感會轉移的。”
……
“這幾天那群小混蛋們真的把我搞得夠嗆。”戚琪難得閑下來喝上一口熱水。
“戚老師啊，我才真夠嗆的，就魏有義和許洧彬，我就沒見過這麽調皮的學生。這兩人簡直不得了了！”馬錦山手上拿著三支紅筆，說話間也不停歇地改著作業。
“你們看教師群沒有？徐燦和老師被人打了。”
戚琪正休息，聽見這句話立即直起腰，十分不可思議：“被打了？體育老師被打了？”
“什麽？被打了？哈哈哈哈為什麽我感覺有點好笑？”其他老師說道。
與此同時，醫院中——
“哈哈哈哈，徐老師早日康覆啊。”
“哈哈哈哈哈，雖然很好笑，但還是希望徐老師健健康康的。”
“小徐被球砸到了啊？我記得小徐之前不是籃球教練嗎？怎麽被球砸到了啊？”
“聽說是小徐專心地在旁邊摳鼻子，然後被打到了哈哈哈哈哈。”
……
坐在病床上的徐燦和一臉懵地聽著“延陽中學高中部教師群”中老師們發的語音。
身邊的小孩靜靜地站著，仿佛剛剛在醫院裏大吼大叫的不是他一樣。
徐燦和看了他一眼，豎了個大拇指：“你好樣的。”
——
“徐老師被球砸了！哈哈哈哈哈哈哈哈。”
“辦公室都傳開了，許洧彬說是徐老師因為專心摳鼻子，然後被球砸到了。”
“怎麽被球砸了啊？誰砸的？”
……
陳幸小心地饒過他們，回到自己的座位。
“陳幸，你數學練習冊寫了嗎？給我看看。”楊芹娜轉過來說。
陳幸低下頭找練習冊。
“等會兒吃什麽？”謝燃道，“我不想出去。。”
陸仰問：“你要幫我打飯嗎？”
“你想得美。”可能是想到今天是他生日，謝燃又說：“考慮一下。”
“好。”陸仰轉頭，一見魏有義，說道，“你長痘了？熬夜了？”
魏有義驚呼一聲，急忙奪過楊芹娜手上的鏡子：“哪呢哪呢？”
陸仰指了一下：“額頭。”
魏有義大喊，拿著鏡子欲哭無淚：“完了！我的帥氣！”
楊芹娜將鏡子奪回來：“一個大老爺們，不就是個痘嗎？至於嗎？”
魏有義卻道：“不一樣，如果我的臉不好看了，那麽活著還有什麽意義？”
楊芹娜呵呵一聲：“你太臭美了。比許洧彬還臭美。”
許洧彬道：“小魔女，拉我下水幹嘛啊？”
楊芹娜把鏡子扔給許洧彬，自顧自地坐下：“你很金貴嗎？說你一下要罰款？”
許洧彬聲音提高了一點：“就是要罰款，怎麽滴？”
楊芹娜翹著二郎腿：“長本事了？”
許洧彬默默地彎腰道歉。
中午，下課鈴一響，一瞬間所有人都散了，連桌上的筆記都沒收拾。
陳幸低頭整理著自己的“狗窩”，身上突然罩了層影子。
陸仰的聲音也不快不慢地響起：“你要吃什麽？”
謝燃在門口，直接震驚得說不出話。
陳幸一楞，迅速擡頭。她先是看了眼旁邊，又看了眼身後，最後才不確定地回答：“我？”
陸仰點頭：“楊芹娜讓我幫忙，她今天中午有事。”
陳幸哦了聲，因為腿上的傷，這幾天一直都是楊芹娜在幫她打飯。陳幸隨便報了一個：“一號窗的炒蓮花白。”
陸仰：“嗯。就這個？”
“就這個好吃。”陳幸拿出自己的飯卡，“謝謝你了啊。”
陸仰接過飯卡：“好。”
兩人一連走了十幾米，謝燃陰陽怪氣地笑：“長大了，你都沒給我打過飯。”
陸仰好笑，反問道：“你好胳膊好腿的，我為什麽要幫你？”
謝燃：“呵呵。”
吳窈堯收拾東西也慢，因為強迫癥，每次都要整理得整整齊齊才會出去。陳幸看完傷口又將褲子放下去，轉眼看到了坐在座位上的吳窈堯。
陳幸：“吳窈堯，你怎麽還沒去吃飯？”
“今天頭發有點亂，我先理一下。”吳窈堯道，“我等下再去好了。”
陳幸：“你再不去就沒有了。”
吳窈堯笑笑，擡手理了理自己的麻花辮，“那我就不吃了，對了，陳幸，你的腿呢？好點了嗎？”
陳幸：“謝謝關系，已經好了。吳窈堯，你最近是在看什麽書嗎？經常看你下課翻閱。”
“《簡愛》”吳窈堯把書拿起來，不緊不慢地說道，“蠻好看的。”
“你們兩個小家夥還在教室呢？”戚琪快步走進來，“誒，同學，你叫什麽來著？我有點忘了。”
吳窈堯啊了一聲，垂著眸怯生生地說道：“我叫吳窈堯。”
戚琪默念了幾遍：“我一直不太喜歡記學生的名字，平時你多發發言，多刷刷存在感，要不是陳幸在，我還以為你是別班的呢。”
吳窈堯點點頭。
戚琪接過吳窈堯手裏的書，隨便翻了幾頁：“是《簡愛》啊，吳同學，你也喜歡《簡愛》麽？”
吳窈堯點頭：“老師也喜歡麽？”
戚琪把書還給她：“我大學時候讀過，現在印象都尤為深刻。女主簡愛雖然自卑但又堅韌無比，和陳幸有些地方很像。”
陳幸問道，“真的嗎？我就是有些內向呆板吧？”
戚琪靠著桌子，咯咯地笑：“陳幸吳窈堯，你們的愛好是什麽？”
陳幸想了想，她的愛好是深更半夜在黑暗的環境中看恐怖片，可是這並不符合她在戚琪眼裏安靜乖巧的形象。如果說睡覺休息，可睡覺休息貌似不能算愛好。
陳幸在想這種年紀的女孩應該喜歡什麽呢？應該喜歡好聽的音樂和化妝？
人生長遠大道，也不是必須要年少吧？
“我的愛好，學習！”陳幸昧著良心說出了這句話，說完她自己都忍不住笑了。
陳幸說完了，吳窈堯才跟著說：“我的愛好是做飯和刺繡。”
戚琪點頭：“對了，你們喜歡看恐怖片嗎？我上次看了一部，嚇死我了。”
陳幸道：“還好。您喜歡看嗎？”
“我喜歡看，但是不太敢看。”戚琪說，“每次看我都需要有人陪著。”
陳幸：“我還以為女生都看關於愛情青春的電影。”
吳窈堯找了個離她近的座位坐下。
戚琪道：“又不是全天下的人都一個樣，我覺得女生並不是一定要喜歡芭比娃娃和裙子，喜歡什麽就跟隨自己的心嘛。”
陳幸擡了擡雙眉：“啊？”
“反正我覺得不要因為大家認為我們該怎麽做就怎麽做。我想我們做什麽都由心，不是由大眾和風氣。”戚琪一口氣說了很多話，她看起來心情很爽，語氣中也帶著愉悅，“我覺得喜歡什麽就說出來，別跟自己較勁。”
“真好。”陳幸低頭笑著，“戚老師活得好通透呀。”
門口傳來腳步聲，陳幸收了聲。三人其其朝門口看去，視線用時匯聚到陸仰身上，他面色平淡，手上拿著一個裝著紙盒的袋子。
陳幸十分驚喜：“這麽快就回來啦！”
“嗯。”陸仰走過來將袋子放在陳幸桌上，順手打開。
戚琪盯著陸仰，陸仰只是朝戚琪點頭微笑了下。
“誒？不是只要了炒蓮花白嗎？”陳幸看著紙盒裏裝的玉米蝦滑、魚香茄子和冬瓜滑肉。
陸仰把卡還給她：“今天沒有。”
陳幸有些失落的嘟了嘟嘴：“好吧，謝謝。麻煩你了。”
陸仰：“不用。”
陳幸：“你吃了嗎？”
陸仰：“還沒，我走了。”
“嗯嗯，拜拜。”陳幸朝他揮手。
等陸仰走後，吳窈堯才小聲地問：“陸仰幫你打飯？”
“對啊，我腿受傷了嘛，而且我是我們學習小組的組長。”陳幸說組長這兩個字的時候特別得意。
戚琪拍拍她的肩：“慢慢吃，我先走了。”
兩人說了再見，待戚琪的高跟鞋聲音消失後，吳窈堯才敢小聲地問：“他是不是喜歡你啊？”
陳幸搖搖頭：“怎麽可能？我們是好朋友呀，他對所有人都特別好的。吳窈堯，你和我一起吃吧，陸仰打的飯有點多。徐老師桌上應該有很多一次性筷子，他整天點外賣，你去拿一雙過來。”
吳窈堯點頭：“也是，陸仰確實特別熱心腸。”
謝燃左等等右等等，可算把這位祖宗盼來了，他冷笑一聲：“烏龜麽？這麽慢。”
“不是。”陸仰不慌不忙地坐下，他夾了片炒蓮花白送進嘴裏，味道淡淡的，沒有多少油，並沒有多好吃。
謝燃道：“請了她吃飯，自己就只能可憐巴巴地吃蓮白，請人吃飯都請不起了？”
“沒有，偶爾改一下口味。”陸仰道。
謝燃冷笑一聲，看穿了一切。
中午大家吃完飯回來，教室裏很鬧，許洧彬和魏有義提著一大箱可樂進教室。
為首的楊芹娜招呼著大家：“壽星陸仰同學請大家喝可樂，快來拿！”
魏有義大手一揮：“陸少爺出手闊綽，還給我們三個十塊跑路費。特麽的楊芹娜這狗賊白嫖！”
楊芹娜道：“我也出了力好嗎！要不是老板看我漂亮，怎麽可能打折呀？我幫陸仰省錢了呢。”
許洧彬分發著可樂：“陸仰，你人太好了，還請大家喝瓶裝可樂。我許洧彬認你這個兄弟！”
陸仰嗯了聲，沒有多說什麽。
下午，陸仰按照上午的要求去了宣傳部，一進雜物間，滿目花花綠綠。門外的學姐們都在偷偷看他。
陸仰蹲在地上輕輕用手拍了拍灰塵，回頭看了眼門後的學姐，問道：“請問換衣間在哪裏？”
學姐們統一指向一旁。
陸仰笑著道謝。
學姐們尖叫聲連天。
大家下課之後，便看到操場上站著一個巨型‘白兔’，還有其他幾個人偶。
‘白兔’身旁站著一個女生，女生手裏拿著一大疊紙張，嘴裏喊著：“朋友們！學校蛋糕社和籃球社聯合設計了一款籃球蛋糕，決定選四名小錦鯉試吃哦。”
“宣傳部還搞這些啊？”魏有義道。
許洧彬道：“你懂什麽？生活所迫咯。”
“那個大白兔好乖啊。”陳幸說著，向‘白兔’走去，十分禮貌地問道，“請問可以摸摸嗎？”
‘白兔’立刻矮下身體。
陳幸摸了摸他的耳朵，道：“好漂亮啊，是個女生嗎？”
‘白兔’沒吭聲。
這時其他幾個人偶也走了過來，都彎下了腰。
“是讓我摸嗎？”陳幸問道。
‘熊貓’說：“是的是的。”
陳幸笑著擡起手一一摸了下他們的腦袋：“謝謝你們。”
“浣熊”湊得更近，蹲在地上任由她摸。
陳幸被逗笑。
“陸仰來了沒有啊？”另一邊，楊芹娜說道，“老想看他穿人偶服了。”
許洧彬說：“肯定來了，陸仰可不是那種玩不起的人。”
楊芹娜問道：“那是哪個啊？”
許洧彬：“我不知道。你去問問那個發宣傳單的姐姐。”
操場太多人圍在一起，楊芹娜怎麽也擠不過去，停頓了幾秒，她大聲叫道，聲音猶如打雷：“陸仰你在哪？”
沒人理她。
‘白兔’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陳幸摸著其他人偶的頭頂，於是也坐在地上也等待著被摸，可陳幸絲毫沒註意到他。
‘白兔’沈默幾秒，起身往另一邊走去。
陳幸跟他們隨便說了幾句，揮了揮手準備回教室。走了幾步感覺腳底踩到了什麽硬邦邦的東西。
她擡腳，發現是一把鑰匙。一擡眼，‘白兔’就在前面。
陳幸撿起鑰匙加快速度走過去：“大白兔，大白兔，你等一下。”
‘白兔’停下腳步。
陳幸淺笑了下，速度稍微放慢了些。
‘白兔’也不轉身，胖乎乎的背影給陳幸一種想要立刻抱住的沖動。
陳幸把鑰匙遞過去：“這是你的鑰匙嗎？”
‘白兔’轉過身，一言不發地將鑰匙拿走。
陳幸問：“那可以抱抱你嗎？”
‘白兔’張開雙臂。
陳幸迎上去，雙手圈住‘白兔’的身體：“謝謝！”
‘白兔’回抱住她。
抱了幾秒，陳幸松開他：“拜拜啦！我走了。”
‘白兔’沒說話，轉身準備走了，胖乎乎的身體一扭一扭的，非常可愛。
陳幸笑他：“笨蛋兔子。”
“你才是笨蛋兔子。”‘白兔’突然說話，這聲音陳幸覺得十分耳熟。
陳幸扭頭，半信半疑地走過去，踮起腳擡起人偶頭套。
‘白兔’一直側著身。
陳幸擡起來有些費力，小跳了一下，結果頭套直接滾到了地上。
陳幸撞進了那道目光，頓時呼吸一滯。
秋天的風拂過身邊，陸仰的頭發被吹得很亂。少年背對著橙紅色的夕陽，漫天榮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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